创业故事汇:大师们的创业骗局

1987年春晚,费翔上台唱了首《冬天里的一把火》。结果5月份,大兴安岭四个林区同时着火。有群众调侃,都是费翔的锅。

这场建国以来最大的森林火灾,烧了28天。近6万军民齐心协力才将大火熄灭。火势最猛的时候,严新接到任务,协助灭火。

当年,严大师号称可以不接触物质改变其分子结构。接到任务后,却迟迟没有动作。直到火势被控制住,才躲进阁楼远距离发功。大火一灭,严大师高调宣布:灭火有我的功劳,以后灭个原子弹不是问题。

70年代末,类似“耳朵识字”“隔空取物”的神童被传得格外邪乎。郭沫若大呼中国科技的春天就要来了。结果实验证明,都是假的。然而,当过赤脚大夫的严新,却借着“人体特异功能”的东风,从四川走向了北京。

80年代初,“气功热”席卷全国。动荡过去,文化断层,眼看与西方物质上的差距,国人急于寻求民族自豪感。一开始,“气功治病”只是笑谈。“耳朵识字”实验失败,遭到批判。但很快,一些科学家站出来,说这是最高级的生命科学,是人体科学发展的必然趋势。

大时代的口号过去了,办事风气却还没过去。既然是先进科技,那还不赶紧搞?

随后,各地开始挖掘奇能异士。《四川工人日报》上一篇文章表示,严新不但可以治瘸、治瘫,消除癌细胞亦如砍瓜切菜。

消息传入京城,立马有人找他为饱受病痛折磨的邓稼先治病。邓老先生身上有病,脑子可没病,拒绝接受治疗。严新深知是千载难逢的机会,心生一计,一夜间练出“隔空发功”的神技,说不接触,也能治。

「一代“大师”严新」

最终,邓病情恶化,驾鹤西去。但这并未影响大师的美誉。1986年一份很重要的报纸上说,他一路揣着求医者的电报、信函,北上沿路发功,治好了不少人。

那一年的全国气功研讨会上,钱学森也说了,气功是大事,一定要好好搞。有了权威打call,全国上下的气功事业如火如荼地展开,老百姓们一窝蜂地学习起来。北京大街上,四处可见四仰八叉练功的人。

而这时,严大师被召入挂名在清华大学下的气功科研小组,与一票气功派学者研究出丰硕的科研成果,相继在各大气功科学刊物上发表论文,声称可以改变物质分子结构。癌症、艾滋,都将不再威胁全人类。

经过大火事件,严大师的创新思维产生质的飞跃,把气功发展到原子层面,说是可以操作核物质,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也不怕。

真是屈才了严大师,当时复联宇宙尚未成型,否则十个灭霸也不是他的对手。

钢铁侠死得实在太冤了。

《十三邀》里,许知远问吴孟达何时见过金庸。达叔说,1992年,他接到金庸电话,让他和发哥一起去吃饭。到场一看,原来是坐陪一位内地来的气功大师。

那两年,气功影响力达到顶峰。除了能把元素周期表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严大师,还有能“隔空取物”的张宝胜,经《超人张宝胜》宣传一通,去春晚镇台。此外,还有能与自然对话的神通张香玉,身负两千年之久的神秘功法。以及天降神人张宏堡,被其弟子奉为“宇宙长虹,一代宗师”。

在严新“气功学术报告”的带领下,大师们四处讲课、授气。前去听课的人,无不哭爹喊娘、满地打滚。同时,媒体大肆渲染,《扬子晚报》发文:“我国气功界的功法每年约以300种的速度增长,至今已达上万种。”

进入研究所后大展宏图的大师们,一个个都颇富经济头脑。严大师在首体作报告,门票能卖到100元。买不上票的人,可以去听他的“带功磁带”。盗版的还不行,因为没授过气,你买回家也没用。

创建“中国益智养生功”的张宏堡,卖了一大堆录像带、气功心法,鼎盛之时收徒10万余人。张香玉四处给人开光做法,短短两年收入40万。他们肩负着造福全人类的崇高使命,先造福了自己的钱包。

一些吹鼓手也大肆扬名。作家柯云路自己不会发功,却写出气贯长虹的“气功三部曲”,要破译人类所有的神秘现象。

1993年,柯组织了一次特异功能考察,拍下长达24集的纪录片《生命科学探索》。该片如果放在现在,势必打破好莱坞英雄电影称霸全球的垄断格局。片中,“意念拌药”“透视矿藏”“化纸为刀”等神技轮番上演。

多年后,葛优接受“气功拔牙”的视频走红网络,那就是从《生命》中截下来的。

「柯云路拍摄的《生命科学探索》」

在媒体和吹鼓手的努力下,民众进一步陷入癫狂。1993年,北京妙峰山上曾出现一群头顶铝锅的信徒,和大师一同接受宇宙信息。全国曾有数千万人追随张宝胜,在公园、广场或自家后院摆出抽羊角风一样的气功体态。

直到1994年,上头表示要加强科普工作,破除伪科学,打假人士纷纷出场,气功大师们的好日子才开始走下坡路。

严大师去了美国,张香玉被捕入狱,张宝胜的骗局被揭穿。只有柯作家独具风骨,继续从事着和生命探索有关的研究。

1996年,向来推崇智慧的王小波实在看不下去了,出面怒怼柯云路,说他写的书都是垃圾。10月,王小波写公开信说:“中国人里知道柯云路的人多,知道爱因斯坦和相对论的人少,这是一种绝顶的悲哀。”

浪漫骑士没看到,更大的悲哀还在后面。

严大师研究原子科学时,陈安之遇到了自己的恩师,安东尼·罗宾。

12岁那年,陈安之去美国勤工俭学。书没念出来,沦落到去餐馆端盘子。

他自称做过18份工作,卖过车、刀、巧克力,荒废近十年。21岁时,终于被大师安东尼的光芒照亮,开始从事成功学研究,专注于开发个体的无穷潜力。不久后,回到台湾,写下煌煌巨著,《卖产品不如卖自己》。

90年代末,成功学传入内地。一篇名为《陈安之的传奇人生》的文章打动了无数财富崇拜者的心。文中,安东尼大师为了考验弟子,在地上铺了17米长熊熊燃烧的木炭,炭上是烧红的铁板,学生们必须赤脚走过去。

最终,6000位学生,只有陈安之一口气冲过铁板,而且毫发无伤。

从此,陈大师接过衣钵,四处搞潜能开发。在《把自己激励成“超人”》一书中,他曾让学生连续拉1200下单杠,休息15分钟后,又做500下伏体撑、600下仰卧起坐、跑步15公里,体力吊打任一美国陆战队员。

2001年,陈安之首次受邀在内地讲学,经过包装,吸引了一大批中小企业的老板和渴望成功的市民。在陈大师精妙绝伦的演讲中,迷茫的人终于找到了打开宇宙奥秘的钥匙:人类精神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,只要你理由充足、意志坚定,就不可能不成功!

陈大师的演讲会,通常是人山人海,密集而坐。在咚次大次的开场噪音后,大师循循善诱地传递密功心法。想让全场安静,全场就能安静,想让大家跟着他一起躁,大家就能一起躁。效果堪比德云社相声。

老郭问得好啊:“你也会说话,凭什么花钱到这儿来听我说话?”

列位,咱们这是高科技啊。

陈大师的课,比德云社票价可猛多了。少的三四千,高的一两万。还不打折。尽管如此,不少人听完课都觉得不冤,声称脱胎换骨。

这里面,就有人称“秒哥”的刘大师。秒哥生于东北农村,但是心怀天下苍生。25岁时,南下深圳打工,看到陈安之讲课的盗版碟片,顿时开悟。将课程推荐给一家叫梦工厂的公司后,秒哥开始四处打电话推销,一天战斗十几个小时,迅速收割百万资产。但他觉得还不够,自己也想当大师。

2002年,秒哥和一个叫李阳的人去美国进修。两人不知得了什么法道。回来后,李阳搞了个“疯狂英语”,秒哥拥有了自己的舞台。

众妙之门,玄之又玄,贯通三界的智慧,岂是你凡夫俗子可以掌握的?

不,秒哥说,来,跟我来,一下一个节拍,让哥带你一起嗨,交上两万一张的门票,听我一场演讲,包你把仰观宇宙之大变成俯瞰众生之小。想继续开发潜力行不行,报名12万元的课就行。诸位亲,报名需趁早,不然费用涨得比房价还快,今天不报名,明天就30万了。

参加培训的,多半是一些企业老板。望着秒哥,高山仰止,啧啧称奇。没多久,秒哥就觉得成功学已是很low的东西。于是融日月之精华,悟山川之灵修,开发出划时代的“三弦智慧课”,披着袈裟就上台了。

跟秒哥一样厉害的,还有一位翟教授。此人不知从哪儿弄来美国野鸡大学的文凭,读了《论语》《道德经》后,自称“国学应用大师”。

这门学问从何而来呢?说是去一处公园,见一打太极的老人,两人聊了一通,老人见他读书融会贯通,智慧超群,就点拨一二,从此打通任督二脉。大师说,把儒释道三家的智慧用在销售中,你将无往不利。

翟教授头衔多,无法一一列举。有段时间,机场书店里常能看见他,侃侃而谈,博古通今。当然课也不便宜,动不动几十万一套。

从《老子》到《易经》,从阴阳五行到“互联网+”,没有他不懂的。只是《创业家》采访大师时,问是否知道陈寅恪。

大师问:“谁?干啥的?”

人人都有知识盲点,崔健还不知道哈喽kitty呢。可以理解,可以理解。

可惜的是,三位的视频和书,最终从机场消失了。他们就像《食神》里被弟子们抬着飘起来的“梦遗大师”,随风而来,随风而去。

可喜的是,大师的演讲并没有停。

他们还在华夏大地的一些高端会场里站而论道,那些想要沾一沾灵气的信徒,依然可以报名。陈安之更是巧妙地游击作战,在微信里疯狂加人,甚至把影响力深入到了币圈。

电影《南征北战》里怎么说来着?“不要怕砸烂坛坛罐罐,我们今天大踏步地后退,就是为了明天大踏步地回来!”

2010年,一档求职节目里,杨天下一上台,就开始念成功学四六八句。

这位主动离开大学的男生,就是听了秒哥课,才不会像正常人一样讲话的。

同年,凭借湖南台的《百科全说》,张悟本和他的养生理论一炮走红。

节目一播出,便冲入同时段前三。张大师一系列颠覆医学的“养生言论”流入千家万户。其中最著名的,莫过于每天用3斤绿豆熬汤,配上生拌菜,能治疗高血脂、高血压、糖尿病、肝癌、心梗、脑梗等疑难杂症。

遥想当年,严大师治癌,还要发功,张神医告诉大家,照着我说的吃,你自己就把自己治好了。在《把吃出来的病吃回去》这本旷世奇书中,你只要吃点黑豆、绿豆、红豆、黄豆,就能有效预防各种脏器疾病。时常引经据典的神医表示,世界卫生组织推荐过四个汤:绿茶、豆浆、蘑菇汤、骨头汤。

和翟教授类似,张神医自称来历不凡,生于医学世家,父亲给上头把过脉,自己毕业于北京医科大,是卫生部首批国家级营养师。

实际上,张悟本父亲也就是帮人正个骨,他读的不过是医科大函授,连考试都是开卷。大师的各类偏方,都是长期臆想的虚构产物。

气功热那会儿,张悟本在北京第三针织厂上班,主要从事车间维修工作。改革浪潮袭来后,他想发财,买断工龄跑去做小买卖。开过小卖部、做过安利,还卖过钙片。张悟本脑子比较灵光,很快就开上了小轿车。

2007年,机遇从天而降,张以外聘人员身份跑去参加中医药合作中心举办的一次活动,担任“普及医学知识”的主讲。讲的就是吃冷喝热预防疾病的食疗内容。

不讲不知道,一讲我勒个槽,张大师发现自己口才如此惊人,儒雅的谈吐下包裹着堪比传销的洗脑力,场场都有回头客。

很快,就有人望风而来。

一开始,这些公司的路子和秒哥他们一样,就是录光盘,拿到机场播。播着播着,他们就想了:这种有益于人民的事,应该送到电视台啊!机场这种鸡贼的营销场所,怎么能装得下五千年的养生文明?

可张当时不是大师,没有电视台买帐。包装他的人琢磨半天,决定先出书造势。四处托人找关系,联系到以擅长策划“学术书”而闻名于世的民间出版家贺雄飞。接触了张后,贺觉得很靠谱,通过私人关系拿到书号。同年,悟本堂健康科技有限公司在北京悄然成立。

各种民间讲座、碟片、书籍一涌而上,全方位地塑造张大师“华佗在世”的面目。公司花巨资打通人脉,向各大电视台疯狂推荐。

当群众手头的余钱越来越多、大家越来越注重生活质量、越来越害怕去医院花大钱的时候,张悟本的一嘴绝学,终于有了用武之地。

短短4个月,《把吃出来的病吃回去》突破百万册。大师一句话让绿豆价格翻了几倍。悟本堂一号难求,跟他唠句嗑,要交1800。

严大师好歹还要假装抖两抖。

张神医动动嘴皮子,钱就到手了。

后生可畏。

早在陈安之登陆内地时,“养生书”就火过。

只是那时广大群众的闲钱不多,求生欲也没那么强。待到2006年,健康类图书开始以20%的速度飙升,张悟本赶上了好时候。

差不多在同一时间,“排毒教父”林光常一句“红薯抗癌”,就让长沙的红薯价格飞涨三倍,醒世名言“牛奶是牛喝的,不是人喝的”让沈阳牛奶销量下降近三分之一。更有声称治好肝癌、让高位截瘫恢复知觉的马悦凌,当了三十年初级护士,就成了一代养生大师。

不过,这些人跟李一的道行比起来,连倒洗脚水都不配。这位曾经在巴蜀绝技团卖艺为生的得道者,穷的时候连吃饭都成问题了。没想到摇身一变,成了缙云山上的圣人。最早火起来,也是靠一本书,叫做《世上是不是有神仙》。书的作者,是当初给马老师拍纪录片《书生马云》的制片人。

2008年,马云跟着她去了缙云山。李道长自称三岁患疾,跟着河北老道修炼丹功,十六岁成为正一道太乙昆仑宗传人,手能治怪病,口能念心经。可惜马大佬对这些没兴趣,上山主要是为了躲清净,练练书法。

很快,又有李亚鹏、王菲上山,更多有钱人辟谷。从富豪到明星,从记者到知识分子,李道长面子越来越大,“养生学”越来越响。

翻开李道长的履历,会发现他是个很会来事儿的人。而且成名之路,跟气功也脱不了干系。1993年,他就发动过“寻访南中国龙脉”的活动,引起70多家的媒体关注。几年后,他又在上海电视台表演水下闭气,居然一闭就是2个多小时,号称用的是胎息,直接把自然规律摁在地上摩擦。

搞了那么大阵仗,吸引那么多富豪,成本一定很高。所以李道长办养生班,光是“观光游”就要390元,“7日班”则高达9000元。

跟他比起来,闫大师真是良心价了。

2012年,养生界一片肃杀,张神医被揭诈骗,林教父被人起诉,连广结人脉的李道长也被扒了个精光。万万没想到,养生大队刚走,后脚太极闫芳就上了头条。

2017年,散打约架太极引起关注后,闫大师“隔山打牛”的视频又冲上热搜。

视频里,闫跟着弟子们切磋武艺。一掌劈到空气上,把徒弟打得跟摸了电门一样浑身抽搐。隔着五六位弟子,闫大师微微一笑,手指轻轻一戳,徒弟们飞身而散。《赌侠2》里面星爷的绝招,就这么被她轻易实现了。

脑子正常的,都能看出来闫大师有多浮夸。但人家去北京电视台做客时还说呢:“功夫没有练到这一层,很多东西你是感受不到的。”

闫芳大师头衔也不少,三四家企业的董事长,某太极的传人。其实名下公司就一家,还是注册到爱人单位的。她早年是石家庄国棉三厂的纺织工,后来学了太极,四处跟人过招。

历年来,手上败将只有一位。是对方自己不小心把手撞骨折的。倒是闫大师,1995年时,在石家庄长安公园与人推手时被摔倒在地,从此再也没去过那座公园。

和专注薅钱的养生派不同,闫芳太极上街表演,招徒弟都是几百块。可见闫大师早已脱离物质上的低级趣味,追求纯粹的大师感。没想到,当大师和上网一样,都是会成瘾的。

不知道她和杨永信打起来,会是什么画面。

电王见电王,后果不敢想。

1997年的新年献文里,王小波提到两件事。

第一是他小时候,大人们都在做一种叫做“超声波”的东西。用铁管砸出扁口,装上刀片。冷水冲射刀片,产生振荡,发出的超声波可以蒸馒头。第二件是当完知青从乡下回来,发现街上好多人排队打鸡血,以此振奋精神。

这些理论,不知是谁提出来的。

1997年,王小波去世。被他怼了的柯云路,又开始写一本70万字的巨著,《发现黄帝内经》。那时,气功热消停了,被柯作家吹捧的“神医”胡万林又横空出世。结果没多久,坐过牢的胡神医就把人给治死了。

同样是1997年,张悟本从纺织厂下岗,卖起了钙片。李一靠着暗藏机关的玻璃缸,在水底下憋了2个多小时。

胡神医被倒打,张神医又来了。

几十年过去,“超声波”和“打鸡血”,依然还有市场。王小波在信里提到的那种绝顶的悲哀,一点也没有被时间稀释。

这里面,原因有很多。比如当年几位科学家给张宝胜做“隔空取药”的实验,用自制的透明杯子和药片,防止他作弊。张宝胜一开始拒绝,接受之后,还是设法把东西调包。然而,奇怪的是,实验没发表,《超人张宝胜》先卖火了。直到1995年,实验才公诸于世。

再比如陈大师、张神医背后,都有营销团队。这些人四处拉资源,肯定不是冲着悬壶济世去的。中国老百姓实在太单纯了,只要是电视上放出来的,他们总以为都是真的。

逻辑也真诚:如果是假的,为什么要放呢?

八十年代气功热,九十年代成功学,新时代的养生课。真是江山代有大师出,各领风骚两三年。在骗子们的夹击下,苦的还是老百姓。

吃了一年又一年的亏,先补大力丸,再吞长生丹,还是捂不热口袋里的几块钱。

岳云鹏和孙越说过一段传统相声,叫做《口吐莲花》。为了看岳云鹏口吐莲花,孙越心甘情愿被他拿扇子砸脑袋,砸了一次又一次。

每次被砸得脑门发红,孙越还拱手道:“大师!您倒是喷呐!”

剧场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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